我是經濟學的教授。從一開始一直專門發展經濟學理論,也特別注意現代中國經濟學的歷史。我今年晚些時候打算出版新的學術書籍(可能會是我最後的🤔,)主題是1842年後的中國經濟歷史。因為根本上任何未來的狀態,特別是經濟的,是無法預測的,在書中我不敢預計中國的怎樣。但是,我認為還能夠基於中國經濟的一些特殊來粗略分析中西脫鉤後的經濟結構,在這裡我會分享幾個想法
與一切社會科學的領域一樣,經濟學的主流有幾種學派。大概來講,在經濟學自由學派,就是說支持自由競爭的人,有人注重價格能夠自由調整的重要性,這一派稱之為芝加哥派(Chicago School )。還有另一個自由派,這些學者強調知識的分散性,創業者的重要性在於他們為了追求潤利去找新的知識,包括創業公司,足夠自由去找別人仍未發現的知識。如果他們具有的知識是對的,他們的冒險會成功,整個社會就可以從這個商務實驗收益。譬如,2007年便攜式的互聯網是個好主意嗎?只有一個辦法可以用來解決這個問題,就是讓蘋果公司將 iPhone 推向市場,等一下就會知道這個東西好不好。(雖然這個實驗成功,但是蘋果公司以前至少有一個失敗了。)自由派也有另外一個根本的論點,就是任何人應該有權力進入任何市場,是由他們來決定。
儘管中西脫鉤顯而易見已經開始,但是還沒完成,甚至這個情況永遠不會全然出現。但是毫無疑問就作為科技領導國,像美國、日本、荷蘭、韓國、更不用說台灣都愈來愈接受防止中共掌握最先進的技術就是必然的。在已發達國家之中,中國的貿易夥伴愈少,其科技進步的速度當然愈慢。就美國而言,我們在高科技行業非常非常受益於我們的移民潮,包括不少華人。中國也可以嗎?中共當然容不了大規模永久移民的長期存在,但是用技術資源以及基礎設施,再加十分豐富的報酬來吸引最有前途的科技人才是可行的。中國當然不是以移民為主的國家,可是這個並不意味著全球精英人才都會拒絕去那裡做事。這個群體之中有多少人寧願去中國工作也不願去美國?十年答案一目了然,現在不一定。由於幾個原因美國的高科技環境仍然比中國的好多了,人才從各國都要來美,可是儘管如此也許中國能夠花錢來建立一個有足夠吸引力的工作環境。
然而最重要的因素還會讓中國難以突破高科技的發展前沿。(中共媒體當然有不同的看法。)在文學、藝術、科學研究、生產科技等任何領域,創新的核心在於創作自由。如果要從生產資源來分析中國,包括人才,這些資源無疑足以完成高度高科技的大大項目,這是理所當然的。在很大程度上中國還是維持前有計劃經濟的結構,這個使得政府很容易發動資源來進行某項計畫,譬如三峽大壩、天宮空間站到了不久後登陸月球等等絕對沒問題。當今的中國已經中國充滿了世界一流科學工程的人才,連在目前經濟困境之下政府資金是找得到的。(更令人擔憂的,中國正在進行的快速武裝也證明這一點。)
但是呢,突破性的投資往往與主流背道而馳,換言之是小企業針對大巨頭發起的。有時候這些商務實驗成功,有時候則失敗了。從中共的角度看來,問題在於如果一個經濟體真的充分著創新的精神會一直出現社會的不穩定,現代歷史上兩個最有名的例子可能是工廠以及所謂的信息科技革命,又名為數字化革命。前者促使大量人口從農村湧入城市,新興的城市那時面臨新的問題,自市內前所未有的人類交流而來的產業突破。有各種新的組織、各類新的生活型態等等。在熙熙攘攘的新興城市有之前想像不到的財富,同時看得出極大貧困。(其實,在這方面十九世紀的歐洲很相似二十世紀初的上海,這是未來作文的主題。)
後者也帶來了極大自身重組,自發無定從小到大地改變了社會。舉小例來說,由智慧手機而來的移動網絡服務讓人改變聽音樂的方式、如何拍照(selfies)等長期存在的習慣。(補充一點,我們的兩個小孩現在都很少給父母親打電話,他們都認為發短信就行。)在無數的領域,譬如至於寫作以及科學研究、咖啡廳現在網路時代的用處(我目前在一家咖啡廳寫著這篇)等等新鮮的科技已經帶來了巨變。網路科技也因而產生了相當大的政治辯論的改變,在這方面整體來看不一定這些轉變都是全盤好的。但是要點是這兩個科技革命和隨著而來的社會改變都是在自由社會出現的,雖然在這這種社會下這類極大的改變肯定會產生相當大的政治壓力和抗議,不過通常是可以解決的。相反的,在極權統治下當局反而無可接受。如果新科技可能帶來這樣的社會不穩,中共反而要防止大規模社會不滿。更重要的,這些演變的科技根源都是在自由社會發明的,這個事實有道理。如果中共堅堅定定地認為維穩重要於一切其他國內的目標,企業為何要花資源來研究這些?舉例來說、最近在西方國家發明ChatGPT一嗚驚人的科技出現後立刻驅使其他企業,小的和大的都要致力於提高這個科技的本性,發現新的用處。可是在中國,第一步就是想辦法將這個新興並且對中共權力特別危險的科技馴化起來,不要這樣的科技讓中國民眾想到經濟增長最近的降低、男女不平等、Winnie the Pooh等禁忌話題。如果新科技可能帶來這樣的社會不穩,中共反而要防止大規模社會不滿。這樣看來,問題在於新科技的發展愈取決於自由競爭,其發展在中國愈難以實現。
在習近平獨裁統治之下,有的西方人擔憂再一次會出現像五零年代如此嚴重的飢荒,或是中國會很難繼續獲得足夠的自然資源。我覺得這樣的恐懼並不對。根據世界銀行的分類顯示,中國已經成為了中等偏上國家的部分,世界食品市場也十分成熟,從而也能夠隨便因變制宜,僅要一個國家相當富有就能夠取得這個東西。由於中國已經建立中亞陸路的資源路線,自然資源的供應也蠻可靠。也有人說中共正在廢除改革開放之根本。要承認,我的印象僅僅基於2018年秋天的個人經驗。但是那時候就食品、房子、甚至衛生保健中國,至少說上海,老百姓還是需要私營企業提供基本生活必需品。這篇非學術的社論也特別提到現在在中國私營企業仍然「占了全國GDP 60%和80%就業的私企。」在前述的書籍中我的論點是為了維穩中國政府在某程度上必須維持自由市場。但是,中國政府也忍受不了不受約束的市場競爭。
在很多方面中國高科技令人印象深刻。有一個美國經濟學的教授(他的能力比我的好太多),他2015年寫道「【微信】是中國最經典創新最早出來之一」 (“[WeChat] is also one of China’s first major innovations in the classic sense of that term.”)。然而2018年馬雲螞蟻集團上市的計畫突然被中共取消了。螞蟻集團打算給一般民眾新的借貸結構,有一點像西方的Kickstarter,Gofundme等平台,但是螞蟻集團的範圍遠遠超過這些的。從中共的角度來看,這家公司不但能夠大為增加借貸的數額,這樣增加美式由金融買賣而來的經濟不穩,而且也會使得大國有銀行,比如中國銀行,要有所失去市場份額,從而減少政府對於經濟活動的控制能力。
微信和騰訊都改變了中國人如何安排人生,但是也是中共監控系統的關鍵部分。除此之外,毫無疑問中共對於一個特別的行業,中國是科技上的領頭羊,這一行業就是識別科技。只要對於維持權力之採用足夠重要,中國就可以調動需要的資源,包括其世界一流的人才,來建立。特別在習近平控制之下,政府需要管制「制高點』(commanding heights),比如金融機構、高科技行業、石油行業等等。若西方國家在這些行業決定和中國限制經濟交流,那麼儘管中國在國內有這麼多潛力,但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行業必須在政府的限制下才可以做事。我預測在脫鉤的狀態一下,在監視和軍事技術這樣的行業中國會繼續日新月異,但是對其他前沿科技來說因國際交往將會減少,並且這種交往是創新之母,再加中國當局要限制這種創造力,這些行業被部分淘汰掉,還是永遠不會有機會出來,中國可能會保持中等收入國家的地位而已。